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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懶得起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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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不見, 如隔三秋。



他們說話間, 李神童又蹦蹦跳跳,咬著一根新的糖葫蘆回來了, 路人看得心驚肉跳,就怕這傻子摔倒了, 被竹簽戳個對穿。

他竟然還幫杜陵夢捎了一根。

杜陵夢十分驚訝要接,李神童又閃開了,就聽他笑嘻嘻道:“你想要吃糖,就得領我去找那個金拱門的藍藍路門主。”

……那你得再多活個幾百年了。

實在是好奇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,杜陵夢也起了逗他的心思。

“其實我方才還見過他了。”她神神秘秘道。

李神童蹦起來:“他現在在哪裏?我要去找他!”

杜陵夢將玉羅剎今日改扮的模樣描述了一遍,繼續道:“他已出城了。”

李神童順手將糖葫蘆往她手中一塞,拔腿就要往城外跑。

李霞在一邊低呵了他一聲, 才轉而看向杜陵夢,無奈道:“杜姑娘就不要逗我這個弟弟了,以前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,也看在我的面子上, 放過不提吧。”

說完, 她又表示,既然恰巧遇到,順路邀請她與陸小鳳去藍胡子在京中置辦的屋裏坐坐。

杜陵夢想到藍胡子與方玉飛的案子, 恰好還有一些事情要確定, 便同意了。

藍胡子還是一個挺有眼光的人,在商業要道的城裏建賭坊,可能考慮到這一行兇險, 狡兔三窟,置辦了不少房產,好隨時跑路。

京中的房子不算大,還是夠李霞他們住的。

李霞跟著藍胡子早,京中看宅子的人也都認識她,早得了喪報,在院外等著,遠遠見了,便過來牽馬卸車。

如今藍胡子死了,他也沒有孩子親族,一切理所應當被李霞繼承了,她就是新主子,不一會,一眾人都出來見她,她今日才抵京,還有一應事務要安排,就顧不上他倆了。

杜陵夢見著管事對李霞諂媚恭敬,聯想到方才見到她們幾人相安無事,也就明白了。

藍胡子才死,遺產全在李霞手裏,她若要私吞了,江湖上或許還能聲援幾句,可是按照本朝律法,她將方玉香她們發賣了也沒人追究。

所以,為著當時李霞許諾的分財產,陳靜靜她們還必須跟著她,甚至是討好。

如今藍胡子和方玉飛都已經死了。比起來,那些暴露出來的秘密也就不算甚麽了。

杜陵夢不欲在此浪費時間,既然李霞沒空,她在剩下的人裏找人問便是了。

李神童就算了,唐可卿低著頭,顯然不欲說話。陳靜靜倒是笑著,只是想起她那日威脅唐可卿幫忙洗清自己嫌疑,又順手栽贓,她說的話要打個問號。

於是她走向了方玉香,在她右手邊坐下了,“冷紅兒呢?”

方玉香面露錯愕,顯然很吃驚她會同自己說話,卻還是老老實實說了。

“李老大說她生了病,也確實可憐,不叫她顛簸趕路,將城裏的商鋪藥鋪都分與她了。”

杜陵夢點了點頭。

方玉香躊躇一會,才道:“你……我進城時,聽說你要成婚了?”

杜陵夢道:“城裏不過是個謠言罷了。”

方玉香又緊張起來。

她瞥了一眼還在門口站著的陸小鳳,壓低聲音解釋道:“那些都是方玉飛指使我做的,你不要誤會。”

杜陵夢猜到她的意思,不禁失笑:“我與他也只是朋友,你不必擔心我對你有偏見,若有什麽想要拜托我的,就直說吧。”

方玉香這才松了一口氣,悄聲同她飛快道:“我知道陳靜靜……”

不待她細說,又有人笑著打斷了。

“我方才看,怎麽覺得,你與西門莊主一點都不像是他們所說的那樣,如此看來,我們小唐還是有機會的。”

是陳靜靜。

被她提到的唐可卿在屋子的另一邊坐著,悶頭喝酒,李神童就坐在她旁邊吃糖葫蘆,順手將手上的糖渣抹在她裙上,又笑嘻嘻看她,唐可卿連眉頭也沒皺一下。

杜陵夢沒有應她這一茬,也順勢請她坐下了,自然將方玉香的事揭過,同陳靜靜道:“你們為何也進京了?”

陳靜靜道:“李老大說了,要將所有的財產都折算變賣了,大家直接分錢。”

杜陵夢好奇道:“若是分了錢,你有什麽打算?”

陳靜靜微笑起來:“我與她從小一起長大,我們已約好,拿了錢,就去北邊,到松花江邊上去,住在同一條街上。”

她說的時候,一直盯著方玉香。

這兩人竟然是一起長大的,卻嫁給了同一個男人,又都同時和方玉飛有關系。

杜陵夢本以為,藍胡子和方玉飛這兩個盤算著要給陸小鳳挖坑的人死了,那麽事情也就只剩下削面刺心案的那位老“朋友”要抓了,沒想到她們幾人關系這麽覆雜,分分鐘就能把局勢又攪成一片混亂。

她正頭疼時,李霞已經安排妥當,得空進來了。

李霞見屋中坐成兩派,有些訝異,還是直直朝著杜陵夢過來,坐在了她對面。

兩人寒暄幾句後,李霞總算說出了找她來此的目的。

“我與他到底夫妻一場,能找出真兇最好,我來京路上,已將他庫中所有賬簿檢閱過,發現近來有一筆極大的數目沒了,查後知道,是一個系著黑色腰帶的男人,沒有任何憑證提走的。”

“我懷疑,他的死與黑虎堂有關。”



“黑虎堂的香主都會系上一條黑帶子,是個新興幫派,你不知道也正常,它的勢力不下於青衣樓,據說比點蒼派還要富有。”

點蒼派自家有金山,派內弟子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弟,黑虎堂卻比他們還要有錢。

杜陵夢嘆道:“青衣樓,紅鞋子,然後又是黑虎堂,這些人都約好了嗎。”

不過,統一的著裝,確實是能加強人的集體榮譽感。

感慨後,杜陵夢又將方才,方玉香向自己求助的事情說了。

“之後陳靜靜過來,她果然沒有再提這個話了,她倆一起長大,這樣表現,看來她已經被陳靜靜脅迫了。”

陸小鳳皺眉:“有沒有可能,她自己有問題,找你是為了嫁禍陳靜靜?”

杜陵夢搖頭:“我看她樣子,定然是有把柄在陳靜靜手裏,陳靜靜卻什麽都不怕。”

說到這裏,她哭笑不得道:“我只怕這次又與那日一樣,她們是藏了什麽私人的事情。畢竟陳靜靜幾乎是光明正大走過來了,她不許方玉香說內容,卻完全不在乎我知道她在控制方玉香,她有這個底氣,那麽這個事情就不會很大,定然是與命案無關的。”

陸小鳳突然道:“你覺得,李神童是真傻還是假傻?”

“假的。”

杜陵夢很篤定。

他點了點頭,看來她與他想的一樣,他看李神童與葉孤鴻比試時下意識的功夫,即便是個武學天賦極高的傻子,也不會這樣自成一套。

然後就聽得她道:“接過那個糖葫蘆時,我順手就要去探脈,他一下便察覺到了。”

陸小鳳吃了一驚,又按了她的肩,不住打量:“你直接去摸他脈門了?!”

她膽子怎麽這麽大!

杜陵夢被他反應嚇了一跳,低聲道:“方才在李霞那裏,因為你正好遇見了朋友,在外面說話,所以不知道,一直到屋中,他也再未與我說過一句話。現下不過是我不拆穿他,他也不反過來找我麻煩。”

陸小鳳便嘆了一口氣。

“也好,至少是完全確定了。”

“本來今日我也要同你說的,那日,你陪著冷紅兒離開廳堂,我就開始關註她們這幾個人纏來繞去的關系。在我點破陳靜靜與方玉飛私情時,李神童的表情實在很奇怪。”

“這時,我便開始懷疑他了。”

杜陵夢恍然:“這麽看來,今日他一直粘著唐可卿,是故意誤導人的,他其實喜歡陳靜靜。”

陸小鳳緩緩點頭:“而方玉香和陳靜靜都是方玉飛的情人,方玉香會被陳靜靜挾制,定然是陳靜靜從方玉飛那裏,得到了方玉香的把柄。”

“大家都知道唐可卿喜歡女人,他還一直纏著唐可卿,先前卻無這動作,那麽她現在一定是在謀劃什麽。李神童應該只是她手裏的一把刀。”

杜陵夢道:“你是說,是李神童殺了方玉飛?”

“不錯。”

“你還記不記得,第二封帛書上,寫著我們猜錯了。”

杜陵夢點頭。

陸小鳳道:“後來我發現,那帛書後頭,有一條黑色的帶子。”

杜陵夢一怔。

“方玉飛是黑虎堂的人?”

陸小鳳道:“至少這個元兇希望我們這麽想。”

這樣一來,好像什麽都順了起來。

黑虎堂在藍胡子這裏套了一大筆錢,方玉飛在黑虎堂地位不低,那麽方玉香和陳靜靜可能也加入了黑虎堂,陳靜靜和李神童若聯合起來,將李霞手裏的錢全部套走,就容易多了。

杜陵夢嘆道:“他好像對什麽都了如指掌,我快要懷疑,這個人一直就在不遠的地方,一直跟著我們,看著一切。”

她話音剛落,有一個馬車在身邊停下了。

車簾一挑,那人已下了車。

杜陵夢訝然:“大先生?”

大先生笑起來:“我知道姑娘叫的是老三,只是他說有事,已經出城了,我索性閑著,不如也跟著跑個腿,駕趟車。”

杜陵夢點頭,才彎身進去了。

陸小鳳扶了車轅,探身,問道:“什麽時候回來?”

他問得很輕松,也根本不打聽她準備去哪。

這個問題明明也很尋常,她卻是一副驚訝錯愕的樣子。

這些年,他已經歷了太多事情,與她認識前的,與她一起經歷的,她不曾參與的。

那些背叛與曲折,換做其他人,或會消沈,或會多疑。他卻那些事情全部掩在了過去,變了性子,面上只留了雲淡風輕,樂觀自信。

這時他竟然依稀露了一些久違稚拙的無措來。

她突然伸了手,在兩人中間橫了一下。

陸小鳳反應過來,她是用手掌掩了自己的下半截面容,細細在看,心下一酸。

不等他出言相問,她已撇了手,笑了笑,站在邊沿,微微欠身湊近,恰好與他相平,一面看他,笑意變深,眉眼也整個生動起來。

“大概要到夜裏才能回來。”

然後拈下了他肩頭的一落葉。



“所以,以前的我究竟有什麽好的?”

陸小鳳以這句話做結,酸溜溜說完了,這才得空灌了一口茶水。

“方才你說西夏公主選婿時她的回答,我就很驚訝,原來你那樣天馬行空胡亂猜想,竟然還蒙到了。”

花滿樓面帶微笑,慢慢道,“現下聽來,她還是比我想象中有眼光不少的。”

陸小鳳被噎住了。

良久,他才長嘆道:“這個人總算大仇得報了。”

花滿樓沒有回答,按了按額角:“我只是不明白,你為何非要與我說你們的事?”

他覺得,陸小鳳與自己聊起這些時,語氣與內容,都像極了他的大嫂和二嫂的閨中對話。

花滿樓內心是拒絕的。

何況,花滿樓再好的脾氣,也在上次平南王府裏給他出謀劃策,卻被反套路裏消耗殆盡了。

陸小鳳長嘆道:“這事只有我們四個知道,我還能同誰去商量。”

花滿樓訝然:“除了你們兩人,還有誰?”

陸小鳳道:“西門吹雪。”

“我總不能與他聊這件事情吧。”

花滿樓光是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背後發冷。

他半是妥協解釋道:“我也幫不了你,你也知道,我母親將她看做五哥成親最後的希望,即便是做合作夥伴也無妨,托那次你們二人假扮教主護法的福,我母親已徹底放棄撮合,轉而敦促我成婚了。”

陸小鳳這下明白,為什麽花老夫人壽宴剛過,花滿樓就跑去羊城尋楊康他們了。

前有玉羅剎,現在又是花老夫人。

好像如今要邁向三十大關時,便是他們這樣的江湖人,也有人開始著急了。

陸小鳳沒有人催促,領會不來他們幾人的苦惱。

浪子都是沒有親人的,若是有家,也不會早早出來走江湖了。

大夫與他恰好相反,她有很多的家,所以她雖然也沒個準,四處跑,卻很有底氣,因為不論如何,她都有退路,也一直都有人願意等著她。

陸小鳳忍不住道:“你說,她會不會是個公主?”

他看到,那輛馬車往京城最大的那個建築群過去了。

花滿樓驚訝道:“你為什麽會這麽想?”

陸小鳳數道:“她好像與一個王爺很熟,知道天子身邊近侍的名字,六扇門的幾位也與她一起長大的,失去武功後,她就搬來了京裏,想來是家人不放心她,要留她在眼皮子底下。”

花滿樓嘆道:“我雖然從未問過母親她的家世,你說的也很有道理,只是,我想要糾正一下,當今天子還沒有子嗣,也沒有親的姊妹,所以,咱們朝,是沒有公主的。”

陸小鳳吃了一驚,正要說話,卻被匆匆過來的夥計打斷了。

李霞宅子那來了人。

李神童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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